提及宗亲杨庆斌,脑海里先浮出他递烟时的模样——手指微微蜷着,烟盒递到面前时总带着点谦和的弧度,仿佛不是递一支烟,而是捧出满心的热络。他的履历在宗亲圈里常被人提起:早年他是大型国有企业——无为纺织厂的党委书记,管着三千号人的生产生计;退休后本该含饴弄孙享清闲,却一头扎进省城合肥的律师行业,他是在在岗时自学法律,通过律考取得了律师资格。
虽已年逾花甲,从零做起,竟也做得有声有色。可比起这些“头衔”,更让人记挂的,是他身上那股融在骨子里的敦厚与热忱,像冬日里晒透了太阳的棉絮,暖得实在。

第一次与他深谈,是在他孙子考上南航的汇报会上。那天他穿了件藏青色的衬衫,袖口挽到小臂,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,额角渗着细汗,却笑得格外亮堂。
宴席过半,他拉着孙子站到桌前,说要让孩子给长辈们讲讲学习心得。本以为是寻常的“炫耀”,没想到他先开口:“不是要夸孙子多厉害,是想让孙子说说,这一路多亏了老师和家里人的帮衬,做人不能忘了本。”后来孩子讲起备考时的艰难,他在一旁静静听着,偶尔补充两句“那阵子他天天学到后半夜,我都陪着他”,语气里没有半点居功,满是对家人的体谅。我坐在一旁看着他,忽然明白,一个能把“党委书记”的架子放得这么低,把“爷爷”的身份做得这么暖的人,无论做什么事,都差不了。

再后来,他邀我去他新开业的律师事务所参观。事务所设在合肥一栋写字楼里,整个一层楼,却收拾得窗明几净,墙上挂着他的律师执业证,旁边还贴着几张手写的便签,写着“今日待办:整理XX案件证据”“联系当事人确认开庭时间”,字迹工整,透着股认真劲儿。
他领着我一间间看,从接待室到办案区,每一处都细细介绍:“这沙发是给当事人坐的,得软和点,他们来的时候大多心里急;这柜子里放的都是案卷,每一本都得按时间排好,找的时候方便。”说着,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笔记,翻开全是密密麻麻的法条标注,还有他自己画的思维导图。“退休了脑子慢,得多记多画,不能耽误人家的事。”他笑着说,眼角的皱纹里满是诚恳。
临近中午,他执意要留我吃饭,选的是楼下一家家常菜馆,点的菜都是我爱吃的——后来才知道,他竟记得我上次随口提过的“爱吃红烧肉”。席间他没多谈自己的“成绩”,反倒问起我家里的情况,叮嘱我“工作再忙也得顾着身体,有难处就跟我说”,话里的关切,不像隔了辈的宗亲,倒像自家的长辈。

最让我难忘的,是他和夫人邀我去他家附近的御徽州赴宴。那天他刚从外地办案回来,风尘仆仆的,却一进门就和服务员说要单为我点一个菜。他夫人笑着跟我说:“他就是这样,客人来了总怕招待不好,非要让客人满意才放心。”不一会儿,待服务员将香喷喷的红烧肉端上来,他对我说:“尝尝看,是不是你上次吃的那个味儿。”饭桌上,他给我夹菜、倒酒,话不多,却句句贴心。
说起做律师的难处,他只轻描淡写地说“有时候为了一个证据,得跑好几趟法院,不过能帮当事人把事解决了,就值”;说起家里的琐事,他总把“我爱人辛苦”挂在嘴边,眼神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。
如今想起庆斌宗亲,总觉得他像一本耐读的书——没有华丽的辞藻,却每一页都写着“真诚”与“踏实”。从纺织厂的党委书记到省城的律师,身份变了,可他身上那份敦厚、谦虚、热忱的性子没变;从招待宗亲到服务当事人,对象变了,可他那份“待人以善、处事以真”的初心没变。这样的人,无需刻意标榜,只需相处片刻,便会让人打心底里觉得亲近、敬佩,也让人忍不住想跟着学——学他待人的热络,学他做事的认真,更学他那份无论身处何种境遇,都始终不变的温和与笃定。
作者:杨玉能,安徽省杨氏宗亲会秘书长,中国东方诗书画艺术研究院院长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