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学军:母亲赋

朱学军
2025-07-03

盘古劈开混沌,玄黄初判,阴阳始分。然而,若非母腹温热的河流,苍茫天地便永归洪荒。斯为母兮——天地未启之洪荒,她以自身为穴窖,孕育万类;混沌未凿之鸿蒙,她以血肉为灵枢,创生众形。脐带垂悬处,是接通亘古血脉的津梁;腹中蜷曲时,已奏响未来世界的前响。母亲,乃擎举天地之柱石,将洪荒托向初曦的那双手掌。


溯回生命源头,母体如初辟宇宙般火热幽邃。昼夜更迭间,她倾注能量捧养胚芽,如同天工锻造星辰。每一次胎动摇撼如地轴倾转,每一次呼吸喷涌似海潮激荡。脐带剪断处,站起整个黎明。生命之舟破浪而出,母亲早已等候在岸边——用暖怀作港湾,以乳泉为星斗。悲欢熔铸成骨血,星辰坠入她慈眸:此乃创世之后,寰宇间再度上演的奇迹。


于是昼夜轮替,母亲之态亦如江海浩荡。抚育儿婴,她怀抱如初生之陆地安稳坚固;哺育稚子,她双乳若生命之泉源甘冽充盈。白发悄然爬上鬓角,双手依然在灯下缝补星斗的破洞;光阴无声划过额际,怀抱继续在风中构筑天堂。袁枚诗中所写:“分明儿鬓白如许,阿母还当襁褓看”,纵横时空永不相悖的深情,在母亲心中凝固成穿越岁月的永恒雕像。


厨房烟火里藏着熔铸星辰的伟大作坊。羹汤糊了焦香,是她捧出的甜柔日月;衣衫密密缝补,是她织就的浩瀚苍穹。平凡针线牵引经纬,穿梭间绣出儿女长远的路轨;点滴叮咛似檐下雨珠,润泽着幼小灵魂的荒漠。昔日童谣守候在门扉旁侧,如同星辰环绕行星——纵使远航千里,母亲哼过的旋律永远是我们灵魂深处的避风港。


母亲不仅生养骨肉躯体,更熔铸精神脊梁。她眼神如春晖,悄然解开我们心头的冰封;她背影若高山,无言撑起我们生命的穹顶。林肯感念其母为天使,卓别林赞誉其母为至贤,皆因她们将信念凿入我们灵魂深处。母亲以柔婉之躯,撑起最刚毅的品格殿堂;以青丝化雪,点燃后代心中的不灭圣火。她立于门前的身影,就是宇宙间最无畏的坐标!


光阴浩荡奔流,终将淘尽青春容颜与浮世金银。然而母亲之爱恰如地心熔焰,永不冷却;更似长夜明灯,朗照幽冥。当她青丝成雪覆额,皱纹纵横若大地刻痕,我们方彻悟:那份始于洪荒的托举,早已融入血脉奔涌。生命终如秋叶飘坠,而母亲的眼神如北极星光,恒照归途——茫茫生死长河,唯有这份慈爱永不枯竭,成为我们灵魂穿越无常的舟楫。


母亲乃苍穹初开时那道劈开混沌的闪电,是生命长河中永不枯竭的源泉洪泽。她们以自身为熔炉,精炼人类精神的纯粹光芒。纵然星移斗转,沧海桑田,母亲的爱如亘古磐石,承载着所有悲欢沉浮。仰望浩渺星空,那最温暖的光芒,定是母亲俯瞰尘寰的眼神——因她,洪荒方有了秩序,孤岛才连成了大陆。


脐带虽断,我们血脉里永远奔流着母亲的江河;银河垂落,最终注入母亲胸前浩瀚的乳海。何必怅望天际寻找神明?神明一直静候在炊烟缭绕的家门旁,站立在铺满霜雪的归途上。母亲——当宇宙坍塌复归玄黄,她必是混沌中再度托起初阳的那双手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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